边缘

沈沐仿佛魔怔一般看着脚下的大地,对步宴晨说:“她跳海不是自杀,而是验证世界的真实性!她一定是通过这个方法,验证过虚幻的世界,所以她才能从海底出来!”

“喂,你不要发疯了,你跳下去会死的!”步宴晨紧紧的抱着他的腿,死活不让他往下跳。

“这个世界是虚幻的。”沈沐拉开步宴晨的手,但步宴晨说什么都不放,她也站到了钟楼的边缘,对沈沐说如果他一定要跳的话,她就和他一起跳下去。

“不行,你等我跳,如果地上没有出现我的尸体,你再跳!”沈沐示意祁笑添拉住步宴晨,祁笑添却也站上了钟塔的边缘,没有要拉步宴晨的意思。

“还是我先跳吧。”沈沐对祁笑添摇了摇头。

祁笑添看向沈沐,又看了看步宴晨,问:“如果一定要从这里跳下去一个人,你希望我跳还是沈沐跳?”

步宴晨看向沈沐,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,对他道: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,原本以为分开那么久,对你就没那么喜欢,可是每次再见到你的时候,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欢喜。沈沐,我爱你。”

她说完,眼睛一闭往钟楼下倒了下去。

沈沐没有迟疑,也跟着她跳了下去,在空中拉住她的手,然后牢牢把她抱在怀里,两人一起从钟楼下坠。

祁笑添长叹一声,也从钟楼往下跳,只有宁霄鸿一个人没有跳,而是趴在钟楼边缘往下张望,看着看着,他狂笑起来。

“真的是这样,原来真的是这样!”

“噗!”迷迷糊糊地,步宴晨从自己潜艇的舱里醒来,眼前是一片朦胧,她揉了揉眼睛,看到自己还在潜艇舱里,身边是也刚刚苏醒的祁笑添,祁笑添一脸失神的看着她,眼神闪过一丝欣慰,但马上被嘴角失望的表情代替。

步宴晨歉意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,打开潜艇舱,外面是一个空旷到难以言喻的世界,好像海底的溶洞,但四周没有水,却有清新的空气。

她从潜艇舱爬出来,然后深一脚,浅一脚地往沈沐的潜艇跑去,他的潜艇就搁浅在不远的地方,他也打开了潜艇舱,爬出来后向着跑过来,两人在这最空旷的岩洞中,相互拥抱。

好像时间就停留在了这一刻。

“我好希望这一刹那就是永恒。”沈沐紧紧地抱着步宴晨,他的臂弯搂得步宴晨快要喘不过气。

“为什么会有那么幸福的感觉,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?”步宴晨哭着对沈沐说。

“我们没有死,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,傻瓜。”沈沐轻轻摸着步宴晨的后脑勺,对她说。

“从今往后都不要再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,不要再留我一个人,我真的好累。”步宴晨越说越委屈,感觉那么多年的心酸,在这一刻全部要发泄出来。

“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,我答应你。”沈沐把头顶着步宴晨的额头,然后轻轻的吻着她的唇,湿润的触感让步宴晨仿佛感觉有一道酥酥麻麻的电贯穿全身。

祁笑添站在潜艇旁边,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拥抱接吻,整个人好似被桩基打进了土里,心里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得‘呲呲’作响,他好想咆哮,好想毁掉一切,但是他没有那么做,他只是静静的看着。

而宁霄鸿,则从潜艇舱里探出一个脑袋,发出拷问灵魂的问题:“我怎么在这里?为什么在这里?我是谁?额……我是,宁霄鸿。”

四人现在所在的位置,是一个非常幽深的溶洞,溶洞的中间是一潭紫色的湖,湖的中心,有一座宝塔。

“湖里面好像有东西。”步宴晨拉着沈沐走到湖边,湖底成片的蓝绿色荧光投射到水面上,把整个水面映衬的跟仙境一样绝美。湖面很平静,上面漂浮着一些如画一般絮状的东西。

沈沐蹲在湖边,把手伸进湖水中,湖水仿佛感应到了他手的温度,突然之间整个湖面都沸腾了起来,步宴晨只见一个蓝色的光点“咻”一声从水下蹿上来,冒着蓝火往飞过她们的头顶,紧接着,一个、两个,无数个闪光的蓝火‘哗哗哗’的从水底蹿上来,就像海里的飞鱼群成千上万的飞跃出海面,在海天之间翱翔。

不得不承认,这是步宴晨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壮丽的景象,无数蓝色的光芒在她和沈沐身边盘旋,实在是太美了!

步宴晨和沈沐相依着,抬头看着头顶灿若星河的蓝色萤火,那是一种飞鱼吗?或是一种透明的蜉蝣生物?他们不知道,只是蓝色的萤火越来越多,越来越亮,把整个溶洞完全照亮。

这时,他们才看清楚,原来溶洞的崖壁上部,镶嵌着一个又一个休眠舱,而每一个休眠舱里面,都沉睡着一具风干的尸体,好似整个溶洞,是一个大型的,天然的墓葬群。

“他们已经死去了很多很多年。”一个空灵的声音,从湖心的塔里传出来,那座塔,外形像金字塔,沈沐猜测这座塔和桃源岛那座塔一样,是整个桃源系统的自卫系统。

一个虚幻而苍老的人影从金字塔里走了出来,步宴晨定睛一看,竟有些面熟,他踏着水面向步宴晨她们走来,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,宁霄鸿突然从步宴晨身后冲出来,向着那个老人的虚影跑去,嘴里喊着:“爸爸。”

“你……是宁长远?”步宴晨睁大眼睛,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虚影。

宁长远的虚影飘到了宁霄鸿的面前,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,眼中再没有一丝贪婪,再没有一丝奸恶,有的,只有慈祥和骄傲。

“儿子,好儿子,爸爸终于把身体还给你了。你是爸爸这辈子的骄傲,你不要再背负爸爸的失败,爸爸的罪孽,不需要你替我还,爸爸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。”宁长远慈祥的对宁霄鸿道。

宁霄鸿为了替他赎罪,为受回忆坊项目副作用影响的人做回忆录的事,他是知道的,也为此感到内疚。

“可我是你的儿子啊,我们不欠谁的,从小到大,我最大的骄傲,就是你,每次跟别人说,我是宁长远教授的儿子,我就觉得特别骄傲,我不允许别人说你坏话,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你的名声,不管用任何理由,欠了人的我们就还,有什么了不起!”宁霄鸿跪在地上,哭的泪流满面。

“傻孩子,我的名誉有那么重要吗?”

“当然重要!你若跪在耻辱住下,我怎么抬着头做人?前二十年,你做我的骄傲,以后万世千秋,我要你以我为荣!我要连你那份一起,夺回属于我们的名誉和荣耀,我要让世人知道,我们是多伟大的科学家,我要让我们的名字,一起出现在学生的课本上,出现在图书馆的人物传记墙上!”宁霄鸿哭着对他的爸爸说。

宁长远听了他儿子的话,突然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,好孩子,有你这样的儿子,死又怎样?”

宁长远转身面向沈沐和步宴晨,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诚恳地对他们道:“谢谢两位,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个地方,我想,整个世界也只有这里,能让我把身体还给我的儿子,虽然现在我还是搞不太懂其中的逻辑,但我总算明白了沈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治疗我。”

沈沐把宁长远扶起,看向湖心的那座塔,对他道:“我之前也没有来过这里,不过我之前学到过一种近似催眠的技术,这种技术能把植入AI的人的AI意识引入深层而逼真的梦境,从而封印AI意识,而这种技术,就源自这里。”

“恕我直言,你所说的封印AI意识的技术,应该就是当年那队探险队,从这个地方带出去的吧?他们来过这里。”宁长远说。

沈沐沉默地点了点头,对步宴晨解释说:“这里的确是其中一个桃源独立生态系统,所有的桃源独立生态系统在末世被创造出来以后,就被推入了时空乱流,导致他们搁浅在不同的时空,甚至搁浅在上古、古代,他们的出现,也造就了不少的神话传说,时序局成立以后,一直在寻找这些搁浅的桃源生态系统的遗迹,这里,自然也是其中之一。”

步宴晨点了点头,说:“我在桃源岛看到一张照片,照片上不仅有萧云霄、祁笑添,还有一个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人,肖宗洋。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,那个人年纪有些大,你知道他是谁吧?”

“我知道,我和你的相遇,就是他安排的。”沈沐点了点头,问道:“你想听到他的名字吗?”

步宴晨深深的低下头,对沈沐道:“我想他的名字由你说出来。”

沈沐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对她说:“照片上站在肖宗洋身后那个人,是时序局的总干事,我的父亲,你的导师,周树离。”

步宴晨听到这个名字,释然地笑了一下,轻轻地说了一句:“果然是他。”

“你怪他吗?”沈沐问她。

“没有他的话,我们就不会相遇了对吗?没有他的话,你就会被那个吉拉抢走。”步宴晨搂着沈沐的手臂,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祁笑添走到步宴晨的身边,直视着沈沐的双眼,指着步宴晨,问他:“周树离为在计划什么?你和步宴晨有什么因果?”

“我来这里,就是来确定我和她之间的因果,就是来找了断因果的方法。”沈沐把步宴晨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推下,然后看向宁长远,问道:

“这个桃源系统,应该有两扇时序之门,一扇通往海面,另一扇,通往未来世界对吗?”

“你想去未来世界?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问问这个桃源世界的守护AI,你们等一等。”宁长远回头看向湖心金字塔的方向,片刻后宁长远转头对沈沐说:“你跟我来。”

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步宴晨拉住沈沐的手,说:“今后不管去哪里,我都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
沈沐点了点头,带着步宴晨跟着宁长远走,祁笑添犹豫了一下,也跟上前。

S市,锦衣坐在步宴晨的位置上,处理Destiny的日常事务,南柯梦走进办公室,对锦衣道:“步宴晨又联系不上了。”

锦衣抬头看了她一眼,把两个文件夹放在她的面前,对她道:“这是什么奇怪的事吗?一切照旧就行了,有两个S级干预案,你看看你跟哪个?”

南柯梦拿起其中一个文件夹,发现里面的干预案很简单,根本够不上S级,锦衣把这么简单的干预案给自己,根本就是在把她支出权利中心,发配边疆。她眼睛一眯,又拿起另一个文件夹看了起来,果然,那个文件夹里的案子也是简单至极,但又增加了很多程序,弄得纷繁复杂,如果她接手这个干预案的话,无疑会消耗巨大的时间。

“第二个吧。”南柯梦收起第二个文件夹,然后走出锦衣的办公室。

南柯梦走后,锦衣的身后走出一个男人,那个男人瞎了一只眼睛,正是被祁笑添弄瞎了一只眼睛,又被步宴晨囚禁的落日弥。

“元老C让我给你带一个口信,时序局要变天,我们Destiny要拥护新主。”落日弥对锦衣道。

锦衣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根烟,吞云吐雾道:“步宴晨很信任我,她还救过我,背叛她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

“正因为步宴晨很信任你,所以由你做捅在她身后的那把刀子,最合适不过。”落日弥笑道:“事成之后,元老C退出,整个Destiny尽掌控在你的手里。”

锦衣没有说话,只是慵懒地躺在步宴晨的椅子上,似笑非笑。

而南柯梦走出锦衣的办公室后,找了个隐蔽的位置,马上联系手下,道:“帮我找一个人,向世阳,要快!告诉他步宴晨有危险,让他马上联系我。”

地平线,太阳贴着地平线悬浮着,城市漫无边际,路上却看不到行人。

2023年,随着第一个‘终极审判之日’临近,由全球变暖,南极冰盖和北极冰川融化,全球海啸泛滥,地震成为常态,美国黄石火山、日本富士山,相继喷发,火山灰笼罩整片天空。

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浩劫抹去了当时世界半数人口,更恐怖的是,这场浩劫改变了地球的磁场,继而改变了地球的自转方向!

“地球现在的自转方向是垂直于公转轨道的切线,地球的南极永远面相太阳,而北极永远背对太阳,你应该知道地球除了南极大陆之外大部分陆地都分布在北半球。”

步宴晨和祁笑添走在一个空旷的城市里,到处是残垣断壁,入眼满是疮痍。

他们来到未来世界已经两天,但在这两天里,他们几乎没有碰到过活人,只从一些末世遗留下来的资料里,大致推断出在2023年被称为第一个‘终极审判日’来临之后,发生的一些事。

“多亏了命运之子,他把我们这些难民接进叫做桃源岛的地方,现在世界上总共有10个桃源岛,容纳了好多好多人。只有虔诚相信命运之子的人,才能有机会进入桃源岛。”在第三天的时候,他们终于遇见了一个叫白素的小姑娘。

白素她们住在地底,只有太阳在地平线附近的几天,她们才敢到地面来,要不然不是被晒死就会被冻死。

“在桃源岛,就不用生活在地底,听说那里和审判之日前的世界一模一样,蓝天白云,鸟语花香。”白素喜欢聊天,她会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沈沐他们,当然,她也不知道多少深层的秘密,无非一些这个未来世界的常识罢了。

“我们现在住在南极,南极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,因为其他大陆已经沦陷在迷雾里,被黑暗神控制了,而代表光明的太阳神普照南极大陆,在南纬45°左右形成了一个极昼圈,这里没有日落,每一天都是光明的白天……”

相对白素来说,沈沐、步宴晨和祁笑添则显得沉默寡言得多,他们听到的越多,知道的越多,便越沉默。

“知道命运之子是谁吗?”

白素道:“是带领时序局和全人类对抗审判的人,听说是初代时序局总干事的孙子,但也有人说他是初代时序局总干事转世。”

沈沐和步宴晨听到这句话,整个脊背隐隐泛起一阵冷意,初代时序局总干事?那不就是周树离吗,而周树离是沈沐的父亲,那么命运之子……岂不是她们的孩子。

“能带我们去你的家吗?”祁笑添问道。

“当然,跟我来。”

美国,时序局总部大楼,总干事办公室。

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,被一众穿着黑衣的手下请进总干事办公室的会客厅,她进门的时候,周树离已经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,见她进来,便让自己的随从出去。

“周总干事。”女人坐在周树离的对面,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
周树离直起身,拄着拐杖走到窗前,问:“该称呼你AIMIE呢?还是深渊?”

“不管是AIMEI,还是深渊,都是我。”女人浅浅一笑,道。

周树离转身看向她,问道:“卫星已经准备好了吧?”

“按照你的吩咐,所有的微波卫星都已经在轨道就位,只要你一声令下,整个地球的温度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升高到人类不适宜居住的地步。”AIMIE道。

“我要给地球两百年的时间休养生息,趁地球还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之时。”周树离垂眸,露出无限悲悯的眼神,仿佛垂下眼眸看脚下的芸芸众生。

“你是对的,如果任由人类发展,地球将会慢慢的腐败。”AIMEI对他道。

“开启微波卫星之时,便是终极审判日之始。”周树离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,仿佛透过无尽的云层,看到那一颗颗微波卫星。

AIMEI站起身,对他道:“那么就祝我们合作顺利,哦,不过请你记住一点,我不是和你合作,而是和未来的命运之子合作。”

“当然,我明白。一个行将朽木的人,你又怎么能信任呢?”周树离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。

AIMEI离开后,周树离问重新走进来的秘书,审判日论坛会筹备得怎么样了。

“审判日论坛会将在桃源岛举办,我已经以时序局的名义秘密邀请了各国政要、国际组织高级参事、大型社会组织和各国在野党党鞭党魁,会议的议程围绕建立后审判日世界及社会新秩序、何种程度开放桃源独立生态系统、如何利用、控制源自桃源的AI技术三个议题来开展。”秘书汇报到。

周树离点了点头,没有再说话。

步宴晨他们三人跟着白素进入一座废弃的炼钢厂,从炼钢厂一个车间打开的巨大铸铁大门一直往地下走,往下的通道非常宽,而且越往下越宽,最宽的地方甚至可以容两辆汽车并排停着,如果不是坡太陡而且坡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沉积沙的话,可以直接开车下去。

通道两边是混凝土墙,墙上每隔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就设置一长长的灯条带,用以照明,她们顺着通道不知走了多久,步宴晨突然感觉周遭温度陡降,冷的瑟瑟发抖。
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温度突然降下来了?”她问道。

沈沐搂着她,也有些疑惑:“这点落差,不至于温度降那么多吧?”

“这条坡道通往一个地下水的水渠,水渠里面的水比较冷。”白素对他们解释道。

沿着这条通道往下走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臭的味道,通道两边挂着一些锁链,锁链上吊着一些死去的人风干的尸体,步宴晨皱着眉头问白素那些被吊在锁链上的是什么人,白素告诉她,那些是独孤浪人。

“独孤浪人不是说他们是孤单的人,相反的,他们是由曾经的时序浪人们组成的反叛命运之子的恐怖份子,他们要抢夺桃源岛,是罪恶之人。”白素一脸鄙夷的看着被挂在通道两边的尸体,对步宴晨她们道。

独孤浪人有很多,他们的尸体一直延续到那条通道的尽头,通道尽头有一间非常宽敞的石室,但里面什么都没有,就像某座山上一个无名的山洞,除了地上有些泥浆外,举目四壁。沈沐和祁笑添就近观察起石室的墙壁,发现墙壁上有一个个大小不一、颜色各异的眼球形状的小花纹,这种小花纹一排一排错落排布,把岩石格成一层一层的。

“这是叠层岩吧?”我问沈沐。

他摇了摇头,说没见过这种岩石。

“过了这里,大家要小心一些,前面肯能会出现一些生活在地下的虫子,它们的视力不太好,但是听力很厉害,听到动静是会攻击人的。”白素提醒三人道。

三人期初的时候并没有把白素的提醒放在心上,毕竟他们并不觉得虫子能有多可怕,而白素也没着重告诫他们虫子很危险,因为在她的世界,虫子很危险是常识。三人跟着她,发现这个石室其实是一段百米长的通道,走了一会儿,白素突然站住。

她手里的电筒照在前的光斑突然消失了,那光斑突然就陷入一团黑雾之中!

“不对啊!这,好像是个敞开的空间啊,而且是个巨大的空间!”步宴晨慢慢的往沈沐身边靠去,祁笑添一步步的紧跟着白素,一直走到她身边,才发现这玩笑开大了!

展现在他们眼前的,居然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!而她们所在的石室,几乎就是嵌在一面巨大的悬崖峭壁之中。

“这里是个悬崖?”脸色凝重起来。

“下面有座桥,铁索桥。”白素对他们道。

“很下面么,电筒照不到呢。”步宴晨趴在悬崖壁上,用手电往下照,下面是一团烟雾袅绕的黑暗,白素从后背上抽出一根萤光棒一折,荧光棒立马发出耀眼的红光,她把荧光棒往深渊里扔下去,那团红光瞬间划过一段青色的东西,就直直的往下坠,就像沉入无底的深海!

“那么深!”步宴晨眼皮一跳,白素口中所说的铁索桥,在她们下方,具体的距离步宴晨不敢确定,不过那种落差的感觉和在十几层的楼上看地面差不多,大概离她们站的地方在四五十米的样子吧。

而横亘在她们面前的深渊,则完全是没底的!她问沈沐能不能看到最底下,沈沐摇了摇头,道:“我怀疑这里是个地陷。”

“你的家在对面吗?”

“是啊,顺着铁索桥走过去就到了。但要轻一点,不要惊醒虫子。”白素说。

“我看不到对面!”步宴晨揉了揉眼睛,紧张起来:“真的要去吗?”

“你怕的话,我们就不去了。”沈沐说。

但步宴晨见白素这个小女孩站在悬崖边上,一脸期待的样子,觉得一个小女孩都能去的地方,她没有理由不能去,于是便壮着胆子往下爬,他们四人分别系了两根保险绳,白素和祁笑添系一根绳,步宴晨和沈沐系一根绳,保险绳一端栓在悬崖边上,另一端系在下面那个人的身上。

沈沐的平衡性极好,他能踩在稍稍突出的光滑石头上,放开手,从容的去找下一块可以借力的突起,有的隆起只有Acup大小,但他的手捏紧以后,就跟长在上面一样,可以支撑自己全部的体重了,看动作就是攀岩高手。

步宴晨爬起来则慢得多,尽管爬的小心翼翼,有的时候还会滑拉一下,这道悬崖实在太滑了,步宴晨甚至怀疑这里的地质结构不是什么叠层岩,而是某种晶体。

“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从深渊里面穿上来?”祁笑添爬着爬着,突然停住了。

“嘘!”白素突然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一下把耳朵贴在崖壁上,然后慢慢的皱起了眉头。步宴晨有种不详的预感,问她说怎么了,听到什么了?她不回答,却一下子跳了起来,打开手电筒往下照。

但下面一片烟雾缭绕,除了祁笑添和朦朦胧胧那座铁链桥的影子之外,什么都没有。此时沈沐已经爬到离步宴晨有些远的位置,离悬崖上面已经有大约十几米的距离,即使下面真有什么危险,他们要爬上去恐怕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。

“真听到什么声音了?”步宴晨也试着趴在地上,静下心来听,她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“呜呜”的声音,这明显是风声啊。

“有没有听到像密码机按键那种频率很高的‘哒哒’的声音?”沈沐问她说。她摇摇头说没有,然后探出头看向深渊。

然而步宴晨刚说完‘没有’,她便很明显的看到在那座桥的位置。烟雾一阵剧烈的搅动,然后‘哒哒’的声音如骤雨击窗般响起,与此同时,她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桥下探了出来,急速往上窜。

白素和祁笑添同时惊呼:“虫子!往上爬!”

“往上爬!快!快!”沈沐极度惊惧的声音也从下面传了上来,他一定是看到极度令他恐惧的东西!步宴晨感觉到手里绳子一紧,沈沐已经从悬崖壁上滑脱,整个人悬空吊在半空中,而他身下,是一阵搅动的烟雾。

“啊!这是什么东西啊?”步宴晨往下照,发现在沈沐身下,出现了一个磨盘大小的,金色的轮盘,就像旭阳,但金色轮盘外还有一个狰狞恐怖的黑色轮廓。她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,只知道它的体积很大,就那个轮廓来看,至少也有卡车头的大小!

沈沐抬头看着步宴晨,他的眼中有一股决然的勇气,而手上已然捏了一把刀!在这一瞬间,步宴晨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决定。

“不要啊!”步宴晨朝他大吼一声,而他却像没听见一样,用飞刀割断了绳索!然后整个人笔直的往悬崖壁上那个黑漆漆的怪物轮廓掉了下去。

这一刻,时间仿佛在步宴晨的眼前凝固。从见他的第一面,他带着面具酷酷的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起,所有有关于他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成一部默片。

绳索重重弹起,步宴晨“啊”的惨叫一声。

“别慌!”祁笑添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,他甩着绳子跃向那只怪物,在他双脚踩那个怪物巨大的黄金眼珠子上的时候,沈沐已经被整个吞进了嘴巴,然而那个怪物收缩式的口器还没来得急合上,祁笑添轰然而至!

此刻祁笑添的表情非常的狰狞,像魔尊临世,因为当他把手臂整个刺进那怪物的眼睛时,它的血和眼浆溅了他满满一身。

“吼!”那怪物惨叫一声,口器舒张。祁笑添一脚踩在它的口器边缘,从它嘴巴里拉住了沈沐的手。

“呀!”他大吼一声。

那怪物的口器长得很不雅,就像摘掉了假牙的千年老太婆的嘴,还泛着一股浓郁的腥臭,那头怪物已经发了狂,时而急退,时而猛进,祁笑添就像骑在了一头发疯的公牛身上,被撞的全身骨骼仿佛都要散开一般,但他的手依旧麻木的抓着沈沐,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那只手,在翻转腾跃之间,他的手不知道已经几次超极限的折弯。

“吼!”那只怪兽似乎再也受不了这只倔强的蝼蚁在它面前不甘认命!它猛然张开那只皱褶的口器,然后一段猩红的,类似于牙床的组织猛的从他的口器里伸了出来,那种情景就像置身于《异形》电影之中,那个脑袋长得跟爪子似得怪物张开嘴,然后里面一直折叠着的牙床猛的朝镜头弹了出来。

那怪物把它的牙床翻在体外后,豁然张开,然后借着从悬崖上照下来的朦胧光线,步宴晨看到一大堆黑色的,滑不溜秋的舌头裹着沈沐,从那个口腔里翻了出来!

沈沐仿佛休克了,闭着眼睛,整个人不停的抽搐着。步宴晨奋不顾身的冲上前死命的把他往那些舌头外拽,但他的身体失去意识以后便的又软又重,而且被那些黑色的舌头裹的死死的,她根本拖拽不动,

“啊!”步宴晨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也没能把他拖出来,而那些黑色的舌头,已经在她身上缠绕绞杀而来。

“轰隆!”一声巨响,那怪物直直掉了下去,用一大堆黑色的舌头缠住她们之后,它把弹在体外的口器又缩了回去,准备把她们往下咽,步宴晨的头一直朝天仰着,眼睁睁的看着头顶上怪物的嘴巴缓缓闭合,绝望一刹那冲进了脑海。

“碰!”的一声从我头顶炸响,步宴晨听到了枪声,那声音仿佛低着她的脑门钻进耳朵,“砰!砰!砰!”连续三声枪响接踵而至,毫无疑问,四颗子弹都打在了它的脑门上,那怪物猛的搅动起来,舌头像蟒蛇一样绞的她的肋骨都快根根断裂了,她痛的连连惨叫。

她感觉那怪物不断的想把她和沈沐往下咽,但她们就是卡在它喉咙里,不上不下,甚至好像有股巨大的力量在把它的口器、他的舌头往它身体外拖!

“呼啦~”一声,那怪物把她和沈沐吐了出来,她们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之上。

“出来了!”她听到祁笑添欣喜的叫声,然后是猛烈的枪击声和子弹穿过肉体的“噗噗噗噗”的声音,她睁开朦胧的眼睛,大脑缺氧让她的视线变的异常模糊,祁笑添把她拖在一边,她开始剧烈的呕吐,吐到肚子都瘪了之后,眼睛才适应光线。

她看到一座桥,青色的布满腐朽痕迹的链条,串联整个桥身,而那只怪物,缠绕着铁索桥的怪物,她终于看到了她的大部分身体,毫无疑问,那是她活那么大见到过的体型最大的蚯蚓,它的身体粗大到堪比小型货车,最诡异的是在它身体上,还长着像蜈蚣一样的脚,它的肚子,也像蜈蚣一样是平坦的白色的,有一节一节的微微的隆起,它的身体就像蜈蚣和蚯蚓的综合体,而且是放大了几万倍的综合体。

步宴晨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段平台,可能也是嵌在悬崖上的一段小山洞吧,她不太肯定,因为几乎所有手电筒的光线都对准了那只怪物,自己身边的反而变得很暗,在灯光照耀下她第一次完全看清楚了那头怪物的脸部造型,它的脸部轮廓活像一个肤黑皮皱的老太婆,脸的中部长着一直金黄色的眼睛,但已经被祁笑添戳瞎,已然变成了黑色,眼睛上面像犀牛一样长着一直白色的肉角,眼睛下面是嘴巴,嘴巴里吐着一大堆黑色的像蟒蛇一样虬结的舌头。

“拉紧,别让他跑了!”一个尖细的声音钻进她耳朵,她看到一群人拿着一柄很长的钢叉,站在那怪物的头顶上,钢叉的柄上绑着绳子,那群人一边冲另一群拉着绳子的人叫喊一边用钢叉**那怪物的头,拉绳子的人把手里的绳索在铁索桥的铜柱上绕了好几圈,另一端套在那怪物的肉角上,还有两个手持火铳的人,不时的用火铳射击,对着它的眼睛接连开枪,那怪物眼睛血花飞溅,每颗子弹打进怪物体内,便从内在它体表形成一道可怖的隆起。

那怪物身体往上一蹿,突然底下头,吐出好多内容物,内容物里,不乏来不及消化的人类身体。

最终,在一众人的齐心协力下,那只怪物伏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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